黄克剑:“名”的自觉与名家
《墨子》之《大取》、《小取》,或当成文于《经》上下、《经说》上下之后,其所言在相当程度上可视为对“墨辩”之总体意致的概说。《大取》之旨,似在于如何于涉及墨家所说“爱”、“利”的若干两难选择中有所“取”。“爱”、“利”为墨者价值趋求之大端,于此有所取为“大取”。但后墨将这类伦理性话题置于论理性辨别以求解决,于是便有了对论理或名理必至牵涉的所谓“故”、“理”、“类”之意谓及其三者关系的概括:
(夫辞)以故生,以理长,以类行也者。立辞而不明于其所生,忘(妄)也。今人非道无所行,唯(虽)有强股肱,而不明于道,其困也,可立而待也。夫辞以类行者也,立辞而不明于其类,则必困矣。(《大取》)这里,“明于其所生”即墨子所谓“明故”,“明于其类”即墨子所谓“察类”或“知类”,而“明于道”则略可比拟于墨子所谓“立仪”或“立法仪”。所以,可以说,“大取”之所取,重在取墨子以“爱”、“利”立教之“义”,亦尝取墨子为“爱”、“利”而立辞之“法”。
相对于《大取》,《小取》之所“取”乃在于墨子所倡“谈辩”自当措意之“名”、“言”规范的探求。不过,墨子至多仅可谓发其端,而真正竟其成者则为创制了“墨经”或“墨辩”的后墨。《小取》通篇缕述名辩之术,其涵盖全文的篇首一节则尤可见其指归而耐人玩索:
夫辩者,将以明是非之分,审治乱之纪,明同异之处,察名实之理,处利害,决嫌疑焉。(乃)摹略万物之然,论求群言之比。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以类取,以类予。有诸己不非诸人,无诸己不求诸人。此节文字言简意赅,所论不外立辞以置辩的作用、目的及必得恪遵的规范。“墨辩”对“辩术”的理会之精到已远非墨子可比,其对“名”、“实”、名辩的自觉亦远比墨子深刻,但其根荄毕竟培壅于墨子所创始之墨学,为经验所局限的“实”养润着其“名”,亦因此牵累着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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