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讲教师

黄克剑:“名”的自觉与名家

二、孔孟与“名”的自觉

与老子的“法自然”之“道”不无缘契而又大异其趣,孔子所谓“道”乃“为仁”或“成仁”之“道”。这“道”的价值趣求在于“仁”,而“仁”的发现和弘扬张大又有赖于人。单是由“仁”领悟人之所以为人而又由“仁”与“人”领悟“道”之所以为“道”这一点,即可认定孔子之“道”决不至于像老子之“道”那样因否弃人为而否弃“名”、“言”。不过,孔子也决不会执泥于“名”、“言”,《易传》就曾援引孔子的话说“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易传•系辞上》)。“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之“不尽”,是对“书”(文字)、“言”在抒言、达意上非可越度的界限的检讨,也是对“书”、“言”在抒言、达意上非可捐弃的功能的认可,这检讨和认可表明了孔子对“名”、“言”价值的相当的自觉。

孔子不曾像老子那样着意为不可道之“道”标举“不言之教”,对于言说亦如对于仕、止、久、速,他有别于老子一类隐者的一贯态度是:“无可无不可”(《论语•微子》,下引《论语》仅注篇名)——不拘泥于这样,也不拘泥于不这样。他从不在言说中作抽象推理,甚至也全然不用老子式的玄言或诡异之辞。在孔子这里,其言为“道”而言,其默为“道”而默,对于言、默的“无可无不可”始终出于对一以贯之的“为仁”之道的眷注。《易传》引孔子语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易传•系辞上》)孔子对相对于“语”的“默”的看重,尚可证诸《论语》: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阳货》)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述而》)不过,孔子示人以“默而识之”,本身已经是一种“言”;“默”不可自明,称“默”不能无言。没有“言”的点化,“默”只是一团冥昧,而冥昧终究与真切寂阒的生命体证无缘。孔子重“默”而“欲无言”,唯其如此,他对设言立辞却又格外经心。他有“辞,达而已矣”(《卫灵公》)之说,这“达”是一种引发,也隐示着一种导向,而如此引发、导向乃是儒家教化创始者用“辞”的意致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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