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阅读

孙乐强:重新理解 《资本论》的哲学意义及其历史地位

由此可见,马克思视域中的 “本质”与西方近代哲学意义上的本质主义存在着根本差别。西方近代哲学在本质上都是一种形而上学的本质主义,它们运用思辨逻辑架空了整个生活世界,把所有现实存在最终归咎于观念本质,后者不仅是虚构的,而且是永恒不变的。而马克思的 “本质”则与此不同,他并不像黑格尔那样虚构一种永恒不变的形而上学 “本质”,而是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内在矛盾入手,通过对特定社会形态的物质生产所呈现出来的根本特征的科学分析,来实现对特定社会历史形态的本质抽象。因此,马克思语境中的 “本质”决不是藏在一块帷幕背后的 “现成的、给予的、不依赖于人的活动而存在”的永恒本质 ( 科西克,第 9 页) ,而是在特定的历史阶段中不断生成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就是这种本质生成与扬弃的根本基础。换言之,马克思视域中的 “本质”决不是他根据先验逻辑预设的,而是现实历史自我运动的结果,是一种历史发生学意义上的历史 - 生成本质论或本质的历史化运动。这种本质论与近代以来的所有理性本质主义存在着根本差别,是对后者的彻底颠覆。这是马克思历史本质论的第一层含义。

除此之外,马克思也看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外在现象并不是思维虚构的,而是客观生成的,它构成了资本家和工人每天生活的日常世界。这个世界不仅会遮蔽资本主义的内在本质,而且还会使工人陷入到不自觉的日常崇拜之中,如马克思所言: “如果事物的表现形式和事物的本质会直接合而为一,一切科学就都成为多余的了”。(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 卷,第 925 页) 因此,如何将这种本质拉回到现象层面,使它从 “内部的有机生命,进入到外部的生活关系”( 同上,第 52 页) ,全面分析资本主义内在本质与外在现象的根本联系,让生活在日常生活中的工人透过外在的假象,把捉资本主义社会的真实本质,就是马克思历史本质论必须要解决的另一问题。于是,在《资本论》第 2、3 卷中,马克思运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逐层地分析了这种本质在现象层面上的演化和遮蔽过程: 从流通的假象到竞争的颠倒、从商品拜物教到货币拜物教再到资本拜物教,最终达及资本主义的三位一体公式,实现了对整个 “着了魔的、颠倒的、倒立着的世界”的科学解剖。以此来看,历史本质论不仅强调内在本质和外在现象的历史生成过程,而且更强调二者之间内在关系的生成过程。马克思并没有像一切形而上学家那样,把多种多样的外在现象归结为一种永恒不变的虚构本质,也不像经验主义那样用一种空洞的 “同一性”来静止地、僵化地审视经验材料的 “内在”关系,而是从历史发生学出发,逐层揭示了本质与现象的动态演变关系,从而实现对现象的批判分析和科学定位。“这种方法是惟一的唯物主义方法,因而也是惟一科学的方法”。(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4 卷,第429 页) 可以说,这种方法论构成了马克思 《资本论》 的特有韵味,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精神实质的科学诠释。

从这个意义上说,马克思的 《资本论》开辟了一条完全不同于现代实证主义和非理性主义的当代化路径,是一种扬弃近代形而上学的当代哲学,具有重大的哲学意义和当代价值。因此,后马克思主义在解构西方近代形而上学时,连马克思的 “历史本质论”也一同抛弃了,这种做法完全阉割了马克思哲学革命的当代意义,是极其错误的。

 

[1]   [2]   [3]   [4]   [5]   [6]   [7]   [8]   [9]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