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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学•新儒学•价值形而上学
——黄克剑先生访谈录

问:您说的“价值形而上学”,使我想到新儒家学者常说的“道德形而上学”,我很想由此知道您同当代新儒学思潮的学术分野。不过,还是让我先岔开来问这样一个问题,--就我所知,有一种观点认为,儒家学术主要归落在人伦日用上,缺乏形上的兴趣,不知您对这种见解有什么看法?

答:我倒正可以借此申述一下我所谓的“价值形而上学”的命意和它同“实体形而上学”的差异。

儒学是一种“教”,一种教化,它对人生意义和价值有一种出自终极眷注的指点。说它缺乏形上的旨趣,这与儒学的理境不合。但儒家的形而上学主要是“境界”形态的,它不同于西方某些以认可实体的彼岸存在为特征的形而上学。我举个例子来说明儒家的形而上学何以是境界形态。《礼记•中庸篇》引有孔子这样一句话:“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孔子这里所说的“中庸”便是通向形上境界的。人们通常把那种在既得境况中选择一种居间位置的态度称做“中庸”,其实这态度同“中庸”的本始意味毫不相干,用孔孟的话说,这是对“中庸”的“乡愿”化。如果“中庸”果然是指在现实境遇中的居间选择,那是任何一个平庸的人每日每时都在践履着的,孔子为什么还要说它难于足蹈白刃、难于辞去爵位俸禄、难于均平地治理天下,以至于说它“不可能”呢?儒家教化中的“中庸”是指德性、行为的一个绝对的、极致性的标准,这标准永远不可能在经验世界中达到,但经验中的人们却不能不借这理想性的范型以提升自己、策勉自己。譬如医师的对症下药,一定配方的药剂总是针对某种确定的疾患的,药或稍有过量,或稍有不足,这过量与不足或所谓“过”与“不及”作为一种并非随意的评判,其评判标准严格说来只是绝对“对症”的那一度。经验中的对症下药是不可能做到绝对“对症”或绝对地恰到好处的,但衡量经验中对症下药的状况却不能没有那个如如而在的虚灵而应然的标准。严格说来,“中庸”的那一度是超验的,但人们在由“过”或“不及”而趣向“中”的经验的努力中可以真切地体会到它。它是不同于感性真实的又一重真实,我把它称作“虚灵的真实”。这虚灵的真实存在于价值祈向所指的“形而上”,所以如此肯定这种真实的形而上学是价值形而上学,而不是那种确认其在彼岸有实体性存在的实体形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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