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新儒学•价值形而上学
——黄克剑先生访谈录
张广生(《北京大学研究生学刊》特约记者)
问:克剑先生,我受《北京大学研究生学刊》的委托对您作学术访谈。我想从这样一个话题谈起:从您的《自选集》的目录看,您把您的有代表性的著述分作“中学”、“西学”、“马学”、“困思”等篇,依我看,这样分篇本身就体现了一种治学风格。您是否可以先就您的这一治学格局说说您的治学动机?
答:简括地说,我选择治学这条路,首先是为着自己心灵的安顿,此外,也对民族的学术命运有一份承诺。我想在一百多年来西学东渐的背景下,以自己的方式,以一个中国学人的姿态,对纠结中的民族文化出路和世界文化危机问题作点有价值、有担当的思考,所以我在学术上兜的圈子比较大。
应该说,我对人文学术的独立价值十分看重。学术成其为学术,它一定有自己的价值依据,一定有内在于自己的价值重心。它当然同诸多经验的文化领域有种种关联,但它在这关联中不能只是扮演一个仆役的角色。真正说来,人文学术是民族和时代的良知所在,它的归本性的使命是对人类命运的关注和对人生境界的提升。“境界”和“命运”是我近几年来的常用词,我用这两个概念把不同向度上的现实关切收摄于一种终极眷注。
我从来没有把博学作为我的目标,奔忙于“西学”、“中学”之间是想提炼一种智慧,一种与我养润中的生命状态相契合的智慧,以便借着这智慧的可能大的穿透力,去解决横在我胸中的人生和文化难题。我以为,到目前为止,我们这个时代的中国学人,在人文致思的水准上是低于时代的等高线的,而且也决难同我们的古人相比。承认这一点心情会很沉重,但也会激起一种富有悲剧感的挣扎的渴望。
问:我想,您说的“挣扎”可能正是您自己在治学中的一种体验。一百多年来,尤其是这个世纪以来,不少中国学人都曾作过学贯中西的努力,希望您能简略地介绍一下您是如何处理这一时代性的大课题的。
答:我也是从前辈学人所说的“中西之辨”处开始自己的思考的,但我没有兴趣纠缠在繁杂的比较和品评上。我看重的是文化中所涵贯的价值神经,从这里可以更真切地感受一个民族在某一时代的生命的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