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克剑:青年立志应当有历史感
黄克剑:是的,这就是说在学业面前,要心存一份仰视它的那种神圣感,这份神圣感会让你生出一种战栗。如果能够把这份神圣的战栗调整或转化为对学业的庄严的关注,你就会产生一种内驱力,就会在面对研究对象时始终保持一种严肃谨慎的态度。就像几何学上的圆一样,虽然你永远画不出它来,但只要你向着它去追求,就总可以把圆画得更圆一些。追求学业上的至高境界,一定会使你在这过程中有更大的收益。
记者:您在《<论语>疏解》一书中多次提及的“中庸”概念,是否所指就是这样一种“虚灵的真实”?
黄克剑:是的。过去人们谈到中庸,总把它作为一个贬义词来用,意思大概是指平庸妥协、圆滑世故、随大流等等。但孔子的说法是:“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这个以“至”作称叹的“中庸”,应该是指一种极致的或理想的状态。举个例子说吧,比如勇敢。勇敢是一种美德,不过,稍微过一点,那就有鲁莽的成分在里面;稍微差一点,胆怯、怯懦的成分又出来了。丝毫也不鲁莽,丝毫也不胆怯,做到“恰如其分”,那才是“中庸”意味上的勇敢。“勇敢”如此,其他美德的修养也是如此;美德的修养如此,富有创意的技艺的提高也是如此。虽然“恰如其分”难以做到,但一个人心中存有这样一个“中庸”的标准,他就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追求推动自己向前。这样,人就在不断地朝那个不可能达到的目标追求的过程中,成全或提高了自己。孔子谈“中庸”,还有一段话,这便是:“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孔子讲了三件非常难做到的事,一件事是把天下国家治理得均平,一件事是辞去自己已经得到的爵位和俸禄,一件事是从锋利的刀刃上踩过去。这三件事固然难做,但孔子说都可以做到。最后他讲到了“中庸”,说“中庸不可能”。孔子把“中庸”说得比治理天下国家、辞去爵禄、脚踩利刃还要难,说它“不可能”在现实中做到,这说明他所说的“中庸”决不是我们后人误解的那种不前不后、不左不右的圆滑处世态度。“中庸”所指的是一种“虚灵的真实”,是那种可作为现实事物范型的理想境地。这种境地虽然永远达不到,但我们朝着它努力,我们就能在修德或创意上提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