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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忘记的历史——《一九四二》

教研部 如梦

2012年,有这样一部影片,让我们在满怀期待快步迎接康泰盛世的时候,将散落在历史尘埃里的一个饥荒灾难带入我们的视线,猛然警醒我们有过这样一段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历史,这就是《一九四二》。

影片从1942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拉开序幕,黑漆漆的夜里、闪动的火光、高矮不平的土墙头,张国立扮演的东家和一个领头灾民的对话,开启了电影的主题——没的吃了。然后就是一番激烈、混乱的打斗,灾民们纷纷争着抢着拿东家里的粮食,彼此从亲邻朋友变成竞争对手,互相打斗抢夺,最终燃烧的大火宣告着抢粮的剧情落幕。没有粮食吃,人总不能被活活饿死,求生的方法就是要饭、逃荒,逃离这个没有生存机会的荒凉之地,去一些有粮食积蓄的地方寻求生活,这样河南全省上百个县没粮食吃的人,无论以前是富贵的地主还是卖苦力的佃农,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穿着破破烂烂露着棉花的旧棉袄,有的背着卷成卷的破被子或其他包裹,有的用箩筐挑着孩子,有的推着或拉着木板车,有的拄着木棍的老残病弱人群,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灾民走在一起成为浩浩荡荡的逃荒大军,开始迎着风雪一路向西前进。从白天换成日暮,又从黑夜迎来黎明,一天天日子流逝,可以吃的东西也在一天天减少,从粮食到野草,再到树皮、树根,最后基本上到了没什么可吃的地步。最后的结果就是要么被活活饿死,要么就卖掉自己的孩子或女人,换来那么一点粮食,暂时求得几天的生存。生死离别是人类的最大痛苦,看着身边的亲人被一点点消耗掉体力和精力,终于走向死亡,又要忍着剧痛卖掉自己的亲身骨肉或老婆,看着他们跟着别人走,一步步回望,心如刀绞。饥饿和寒冷吞噬着人的生命,也考验着苟活的人的良知,在生存面前,任何一个诱惑都那么脆弱。同样,在生存面前,人间之爱显得那么伟大。牺牲自己,换来粮食救活孩子,这是母爱的光辉;为了寻回孩子,不惜错过逃生机会最终被杀害,这是父爱的勇气;还有街舍邻里在饥饿面前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乡情之爱。这些爱与恨,对与错,在脆弱的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卑微而无足轻重。

饥荒在两年多年的中国历史中其实并不少见,尤其是对于河南这样的农业大省来讲,干旱、洪涝、冰霜、蝗灾等各种自然灾害是致命的硬伤。但是,一九四二年的饥荒带有一个复杂的政治背景,这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在二战的背景下,中国面临日本的强力入侵和屠杀,国民政府一方面想站稳自己在国际上的地位,另一方面在对日军事战争上却是步步溃败。面对内忧外患,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士兵与灾民,战争与救灾,成为挑战当局政府的一个选择。“饿死了士兵也许就要亡国”,某将军这样说,而蒋介石也最终放弃了留守河南,直接将一千万的河南人丢给了日本,一架架飞机突突地放着火炮,轰炸着手无寸铁、命悬一丝的灾民,隆隆的炮声、嚎啕的哭声、揪心的喊声交织在一起,侥幸活命的人在火炮的浓烟和扬起的尘土中寻找着走散的亲人。浓烟浮尘下去后,坑坑洼洼的地上全是一个个惨不忍睹的尸体,真的是血染大地!眼看着恶狗贪婪地暴食着人的尸体,这岂能是白修德一个人不能正视而已?所以,后来当他拿着这样的照片给蒋介石看时,蒋也发怒了,所以才决定赈灾。可是,在战争当前的情况下,哪有真正的赈灾?中国自古官本位的政治体制决定了各种政治资源永远是被政治权力任意支配和占有,民众只是被当作皮球一样被各个地方政府官员踢来踢去。所以,可怜的灾民经历百天的跋山涉水、挨饿受冻后,终于走到赈灾的地方却被告知不是当地灾民不能享受救灾待遇。当他们在拥挤混乱中扒上火车经历彻夜寒风冰冻逼近陕西时,却又被半道撤回,举目四望,无路可寻,无处可去,遍是荒芜,遍是阴冷。那种绝望、悲凉和无助,真的让人从心底感到震撼!

河南——多灾多难的地方,贫困和灾难一直不吝惜对河南人施威,两千多年的历史中,单单饥荒估计数百次也不止。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我们只记忆和纪念一些有标志性影响的重大事件,可怜三百万普通的河南老百姓的生命就这样成为无足轻重的沙粒被历史的风烟吹散。如果不是白修德出于道德良知对灾情的报道,也许这段历史真是如未发生一样被掩埋。如果不是刘震云的这篇小说,冯小刚的这部电影,又有多少人知道中国曾有这样一段悲惨的过去?我们记得南京大屠杀中被杀戮的30万同胞,但是有多少人会记得二战中被饥饿和炮火掠夺的300万甚至更多的生命?抛开影片的内容和具体情节,从影片主题来讲,它向我们展示了一段被忽略和忘记的过去,揭开了一个大大的疮疤,这是一份难得的勇气。所以,正是出于这样的意义,我才喜欢这部电影,无论其他人怎样评价,对一个河南人来讲,它让我了解自己家乡的历史和灾难,让我更能明白河南人身上所带有的吃苦耐劳精神真的是从血脉中传承下来,因为从灾难中延续的生命充满了韧性。

作为80后的河南人,对贫困的记忆也最深刻,小时候,家里很穷,爸爸多病,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妈妈基本上没法照顾我和弟弟,所以,我俩就在各个亲戚家轮流住,大姑家、二姑家、大姑奶奶家、三姑奶奶家,我最美的童年虽然伴随着这样“寄宿飘零”的辗转,但却也获得了众多亲人的爱护。而我的爸爸、妈妈这一代出生于50年代初期的人,更是直接经历了从1958年到1961年的三年自然灾荒,听妈妈讲,在爸爸小时候,奶奶就带着爸爸去要饭、逃荒。所以,如果真要推算起来,也许我的爷爷、奶奶等这一辈人就是从1942的大灾难中侥幸活命的那些人。这样,观看一九四二对于我来讲又多了一个意义——怀念我逝去的爷爷奶奶等这些一辈子吃苦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