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荒诞不经的传说
——读《百年孤独》

“多年以后,奥雷良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在我读过的所有作品的开篇中,我最喜欢《百年孤独》这个再精巧不过的开场白。这种不动声色的叙述中隐藏着一种深沉的悲凉和无可奈何的宿命感,却又凭借着巧妙的时空交错形成了巨大的悬疑。

它的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 1927 年 3 月 6 日出生在哥伦比亚一个名叫阿拉卡塔卡的小镇,这个小镇坐落在加勒比海岸边,很偏僻,是个容易被人遗忘的世界,可以说它就是《百年孤独》中的小镇马孔多的原型。马尔克斯的童年时代住在外祖父家里,喜欢听外祖父谈论内战时期的往事,还喜欢听外祖母讲妖魔鬼怪的故事。由于受到两位老人的影响,他从小就酷爱文学, 7 岁时开始阅读《一千零一夜》,长大成人以后,又长期从事新闻记者的工作,游历了欧美诸国,见闻也广博了。这不仅为他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且让他积累了不少素材。

《百年孤独》里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布恩蒂亚家族的孤独者们。孤独成了这个家族的徽记,如同他们血液中固有的冒险、冲动、勇敢和不屈。这种孤独不同于中世纪贵族的那种“高贵的忧郁”,不是莎士比亚笔下的威尼斯商人安东尼奥,踱着方步慨叹生命之短暂、蔷薇之枯萎。它是低贱的、卑微的,它是有一种浓灰色的压抑感的——这是一种绝顶的忧郁,无可逃遁甚至无法减轻。

尼采说,孤独者有三种状态,神灵、野兽和哲学家。神灵孤独,因为它充实自立;野兽孤独,因为它桀骜不驯;而哲学家既充实自立又桀骜不驯。布恩蒂亚家族里的孤独者,正是对尼采这番话最好的诠释。

布恩蒂亚家族的孤独感来源于何处?作者的回答是:“我个人认为,是因为他们不懂得爱情。在我这部小说里,人们会看到,那个长猪尾巴的奥雷良诺是布恩蒂亚家族在整整一个世纪里惟一由爱情孕育而生的后代。布恩蒂亚整个家族都不懂爱情,不通人道,这就是他们孤独和受挫的秘密。我认为,孤独的反义词是团结。”我很喜欢这个答案,因为它既简单,又浪漫。的确,马尔克斯是很懂爱情的,他的另一部长篇《霍乱时期的爱情》就网罗了各种各样的爱情,描写得很动人,可算得爱情史诗。

对于拒绝将现实想得过于灰暗的读者来说,这部小说也仍然有别样的魅力和价值等待发掘。在马尔克斯的时代,群星闪耀,要显示自身的光辉是格外困难的;只有一种选择:你能够发出与整个星群迥异的光彩。马尔克斯做到了。他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品,将活人的世界和幽冥的世界沟通在一起,展现了一种生活在别处的可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可以踩着影子,踮起脚跟,向着另一种现实,向着马尔克斯的故乡眺望。

加西亚·马尔克斯是以《百年孤独》这部小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瑞典文学院在给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评语中说,作者在《百年孤独》中“创造了一个独特的天地,那个由他虚构出来的小镇。从 50 年代末,他的小说就把我们引进了这个奇特的地方。那里汇聚了不可思议的奇迹和最纯粹的现实生活,作者的想像力在驰骋翱翔:荒诞不经的传说、具体的村镇生活、比拟与影射、细腻的景物描写,都像新闻报道一样准确地再现出来。”的确,在这部小说中,作者根据拉丁美洲血淋淋的历史事实,凭借自己丰富的想像,描绘出了神话一般奇妙的世界;从小镇马孔多的建立、发展直到毁灭的百年历程中,活灵活现地反映了拉丁美洲百年的兴衰,马孔多镇很像是整个拉丁美洲的缩影。

马尔克斯是乐观的,在刻骨铭心地写就了布恩蒂亚这个百年孤独的家族后,他仍旧满怀信心地认定团结的可能性,爱情的可能性,他让马孔多这个孤独的小镇最终从地球上消失。

文 / 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