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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人家

网上人大陕西省西安服务中心 201203工商管理 王绪玲

2014年端午节前一天,我们一家三口应大哥大嫂之约,到秦岭深处去看望他们的老朋友——老周。

那天天气有些阴沉,但似乎不会下雨。上午大约十点钟,我们两家驾摩托车出发。为了能顺利返回,途径马召镇的时候,我们给车加满了油。

由于女儿还没有实地见过如此雄伟的大山,所以车一进山,她们就兴奋的尖叫了越来,四岁半的女儿还唱起了仅会的山歌。随着摩托车不断向山里行进,秦岭山脉逐渐显示出它的狰狞面目。山道崎岖,峰回路转,往往路的一侧是巨石悬空的崖壁,另一侧却是望不到底的深沟。更紧要的是,山路依山势而建,转弯处弯度大,道路通视性极差,稍有粗心大意,就可能与迎面而来的车辆相撞,后果不堪设想。我小心地骑着车,但是又不能过度紧张,时时预防着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车后的我也不敢大声说话,双手紧紧地搂着老公的腰部,可以明确感到,我手上的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

正当我渐渐熟悉山上公路路况时,从后面来了一辆小轿车,似乎要超车,而前面就是一个弯道,从道路标识看,弯度还不小。老公小心地靠边行驶,那车果然快速从身边穿了过去。可就在这时,从弯道另一面来了一辆大货车!两车司机见状急忙刹车。好险,两车停下来时相距只有2米!我也为自己捏一把冷汗:如果货车速度快的话,就可能把小车撞上,顺便把不远6米的我和老公连车带人撞下山沟,而车上还带着女儿……尽管在这之前老公已经踩了刹车。

当车沿着108国道进山到大约18公里的时候,大哥一家的摩托停了下来,说下面就要向东走砂石路了。那时我才刚刚习惯山里的公路,这时却要走砂石路,能不能骑好摩托好我心里还真没底。好在路还不太窄,路上车辆和行人都很少,所以就壮起胆前行了。

这条砂石路,石子不是很多,多的却是大小不一的石片,车辆碾过的石片小而圆滑,而路边没被碾过的石片则对相对大而锋利,我们只好小心翼翼地沿着大车碾压过的痕迹走。不久,我们到了一个叫做“鸡上架”的地方。这里的山路左侧是山崖,右侧是一条河,河的另一侧也是山崖,两座山崖之间大约有二三十多米宽。向上看,只有窄窄的一线天空;向前看,似乎山崖的间距更窄;向后看,来时的路已经被山势遮挡。为什么这里叫“鸡上架”呢?这个“架”是不是类似古代的栈道,是一种自然形成的“路”,即就是野鸡也只有上到这个“架”上,才能走到虫草肥美的地方去?我不熟悉这里以前的情况,也更不了解野鸡的生活习性,不能瞎猜,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以前肯定是一个险要的地方。

向前走大约有3公里的地方,我们遇见了引汉济渭工程的现场,一排排工程车辆整齐排列,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突然,迎面开来一辆工程运输车,车速很快,车后扬起浓重的尘土,很快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在飞扬的尘土中,我们的视界只有四五米,摩托车只能靠边减速慢行。由于这里经常过重型车辆,路况非常差,不时要躲避路上车压的坑洼,有时由于躲闪不及“掉进”坑里颠得手腕生疼。好不容易冲出了“迷雾”,老远就看见另一辆重型工程运输车向我们驶来,只好又再次与尘土“亲密接触”。

就这样,大约骑行3公里后,我们再次左转,上了一座石桥,总算是离开了尘土大道。这时,我们停下车,看看彼此都禁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我们一行六人每个人都满脸灰尘,头发、眉毛看上去好像着了一层薄薄的雾凇,只是白色被替代成了黄灰色。正要继续前行,大哥却发现他们的摩托车胎被扎了。回想起刚才走过的路,道路上锐石遍地,尘土弥漫,车胎被扎是情理之中,没被扎才是侥幸,驾驶技术好又能顶什么用呢。好在这里距离小镇不远,大概有三公里的路程,所以我就和大哥两人骑车去到镇里找人修车。

山里的小镇不比平原,说是小镇,总共仅有十几户人家,但是小店却有四五家之多。很快我们得知修车人叫老何,可是老何恰巧去二队了,大概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正在我们思索着怎么办的时候,一个中年人骑着摩托带着他爱人过来了,大哥让我赶紧把那人挡下,原来那人大哥认识,是附近村里的农民老张。向他询问谁还会修车时,他说老周会修。老周,就是我们今天要拜访的老周!我们终于迎来了柳暗花明的那一刻,赶快拿起手机给老周打电话,在多次“嘟”声之后,终于电话接通了。老周知道我们的情形之后,说他很快就赶过来。

小镇距离老周家还有十多公里,我们只好回到车出故障的地方,等着老周的到来。我们六人下了桥,站在河岸边,大家都洗了脸,小憩了一会儿。这时我们发现,这里的水清澈见底,水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石隙间多有鱼虾穿梭嬉戏。这些鱼儿好像没见过人似的,我们刚一接近,就“哗”的一声全散得没有了踪影。也许是一路的颠簸劳顿,也许是我们沉醉于山间的自然美景,我们感觉没过多久,老周就出现在了桥头。

这是一个大约有六十岁左右的男子,鬓角的头发有些泛白,脸庞黑红透亮,眼睛不大,但在浓眉的衬托下,让人读到了一种坚毅和自在。可能是口音的缘故,老周说的话我听得不是十分清楚,但从他说话的神色中我们体会到了主人的热情和开朗。相比较小镇里一些人,老周穿着比较讲究:上身穿一件深褐色的短袖,下身着黑色的裤子,衣服好像是熨烫过的,非常平整,脚穿一双军用迷彩胶鞋,虽已退色,但是依旧干净、利落。

老周似乎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话匣子一打开就无法收拾,那个热乎劲很快就感染了我们每个人。虽然在不断地与我们说话,但丝毫不影响他修车的动作,扒胎、检查、补胎、安装一气呵成。为了防止刚修的车胎再次爆裂,老周用他的摩托把大嫂和侄女带上,我们三辆摩托七个人继续前进,这次老周走在最前面。老周骑车的技术的确好,这里的山路已经不比刚才,道路明显窄了许多,而且路紧邻山沟的那一侧已经没有了防护栏,可老周却丝毫没有走山路的感觉,虽然还带了两个人,但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看不到老周他们的身影。我们追赶了很久,才发现老周停下车在一旁等我们。见到我们后,说了一些话,好像是在道歉说他刚才的车速太快,说话的表情不容你不原谅。其实老周只像往常一样,只是我们的车技跟老周比还欠火候,还真不能怪罪他。

稍事休息,我们继续前行。老周还是走在最前面,但是车速显然是慢多了。可就在这时,老天却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我们心里明白,这样的雨只需三五分钟,我们就会成为落汤鸡,总不能这样去作客吧?还没等我回过神,老周已经停下了车,从他的摩托后面取下了几件雨衣,让我们穿上,说一会儿就到家。我们穿上雨衣后紧跟老周,由于山路打滑,加上自己的技术有限,我的摩托车倒在了山路上,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车扶起来。可是车子倾倒的那一刻,孩子的眼镜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走了很久我们才发现。因为好不容易才走过来,天又下着雨,对于回头去找眼镜我的确有些心有余悸,所以我借口说回去的时候再找——谁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我心里嘀咕着。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老周把车停在了一个高台之上,并挥手向我们示意:到家了。这时我们发现,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了,太阳已经从云朵中探出了半个脑袋。突然我想,如果先前要是能紧跟老周,是不是就会躲过大雨呢?

老周家住在半山腰,房子面南背北,房子前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自来水池,还有一口杀猪用的水池,院子里清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院子前面就是山村的小路,小路外侧是一条河,河对岸就是大山。站在院子里,可以清晰地听到对面山林里鸟儿的鸣叫。进入老周的家门,迎面看见一张画面,上面用繁体字写的“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下面是一些小字,好像是记录着他家的家谱。再看屋里,东西放置得相当合理,一张低桌子,几把小凳子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厨房里有两口小锅,外加一个电饭锅,卧室里有一张自搭的简易木床,一台老式21吋电视放在床的对面。家里所有家具整洁如新。很快,老周给我们每个人端了一杯热腾腾的豆浆。这山里的豆浆浓香可口,余味绵久,如果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我可能都会再要一杯。

这时,已是下午的三点半钟,离我们出发的时间已经过了五个多小时。

很快,老周的爱人给我们端上了山里的菜肴:有辣椒炒土鸡蛋、香菇炒肉、豆角炒木耳、凉拌菜上花、粉拌肉。我们大人们仔细地品着山野菜的味道,孩子们则大口吃了起来,她们也许从来没见过这么黄的鸡蛋、这么脆嫩的木耳、这么好吃的肉食。

我们边吃边聊,老周向我们谈起了他的梦想:带着老婆去到北京去一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啊,老周这里不通车,要搭车去西安必须要先走上七八个小时,就是用摩托送也要一个多小时,老周的老婆可能从来都没有去过山外,可能这里的好多人都不知道山外是什么样子。老周的房子很大,只有他们老两口,我们不由自主地问起了他们的孩子。提起他们的孩子,老周兴奋的神色溢于言表,他告诉我们说,他们的儿子在读大学,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儿子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儿子不但没有向他要过任何费用,有时还向家里寄来了一些生活节余,据说学习获得了奖学金,并通过给企业搞设计软件赢得了数目不菲的报酬。儿子还答应这个暑假一定回来,可能还要带他们去逛逛西安的兵马俑。老周说,现在生活好多了,缺衣少食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即使不去北京,他们也不会有什么遗憾。虽然他也在嘴上说羡慕山外的生活,但我们明白那更多是出于恭维和礼貌,因为从他的眉宇间我们品到更多是满足后磐石般的坚守。

饭后,我们到老周的院子里。这时我们发现,在老周他们住的房间左侧是一间牛棚,里面养了大大小小六头牛,房间右侧是老周开的卫生所,我没想到这么朴实的老周居然是村卫生所的大夫。可能是由于老周的热情,两个孩子已然没有了生疏感,她们缠着老周去看牛。看完牛后,我们来到老周的卫生所。这是一座三间房的屋子,门口大牌子上赫然写着 “玉皇庙村卫生所”。老周自豪地介绍说,这个山村是附近居住比较密集的村子,户与户之间凭肉眼就可以看见,之所以叫“玉皇庙村”是因为传说玉皇大帝曾经因为这里风水好而作过短暂停留,人们为了纪念玉皇大帝就在村里修了一座玉皇庙,而这村子的名称也就由此而来。老周的卫生所是按照省里下发的标准建的,据老周说自己还往里贴了万把元。老周自己说,他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可是他早年只上过一段时间卫校,只能在山村里给人看一些简单的病,不过当他看到经自己瞧过病的乡亲又上山干活了,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由于必须当天返回去,再加上还要找孩子的眼镜,所以我们不敢多加停留,大约在将近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们与老周简单地告了别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担心眼镜会被他人捡了去或者被来往的车辆碾碎。但是出乎预料的是,眼镜还好好的躺在原地。这时,我想起老周曾说,这条路上没有多少人来往,不用担心把东西丢在路上。

大约在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周至县城,我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还没等到在家喝口水,老周的电话就来了,询问路上的情况怎么样?小孩的眼镜找到没有?大哥说谢谢他的关心,一切都很顺利。我这时突然想:应该谢的是什么呢?当然有老周的热情款待,但更重要的好像不止于此。

想想山路的崎岖与凶险,想想山里物质的匮乏与交通的闭塞,想想山里的人烟稀少和环境的恶劣,再看看老周生活状态,一下子我明白了:老周无意间用他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我们诠释了他的人生的态度——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困苦,都要乐观豁达,都要学会满足。想想老周,我们为自己曾经的怨天尤人而感到羞愧,为自己曾经的物欲贪婪而无地自容。这才是我们这一天来最大的收获———这也才是我们要真正感谢老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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